因未修滿學分延期畢業，尚未取得大學畢業證書的醫校學生齊帆（化名）到一家醫院上班后，醫院以雙方之間系實習關系為由拒絕為她繳納社會保險，甚至連加班費、年休假工資亦不予發放。為此，她通過仲裁、起訴主張自己的合法權益。近日，二審法院終審判決支持她的訴訟請求。
醫院同意延期畢業生入職工作，但不承認雙方存在勞動關系
2021年10月16日，齊帆以大學生身份到醫院上班。在辦理入職手續時，因她學分未修滿需延期畢業，醫院便安排她在收費室工作，之后又讓她到放射科負責拍片業務。過了9個月，她順利領取大學畢業證書，但醫院仍然按照實習生予以對待，未與她簽訂勞動合同。
“我在醫院執行每天8小時工作制，每月休息4天。醫院對全體職工實行每天上下班打卡等考勤制度，我跟其他職工一樣均為早上8點上班，下午6點下班，中午休息2個小時。”齊帆說，在職期間，她曾報考助理醫師資格證，醫院為她出具一份《入職證明》，該證明載明她自2021年10月16日入職。
2023年3月29日，齊帆通過手機短信息給醫院法定代表人徐某發送一份《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》。該通知的主要內容是：“自2021年10月16日入職以來，我在工作中兢兢業業，按要求完成了本職工作任務。但是，醫院至今未與我簽訂書面勞動合同、未依法為我繳納社會保險、未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、雖經常被安排加班但從未發放加班工資。因與醫院就這些問題多次溝通未能解決，現依法解除雙方之間的勞動合同。同時，請醫院向我支付未簽訂書面勞動合同二倍工資、被拖欠的工資及離職經濟補償金、未休年休假工資、加班工資等，并為我補繳社會保險、出具解除勞動合同證明書。”隨后，她將該通知書紙質版快遞給醫院，不再到醫院上班。
醫院同意齊帆離職，但不同意支付她提出相關費用。醫院的理由是雙方之間系實習關系，不能按照勞動法律法規相關規定為她繳納社保、支付加班工資等費用，亦無需與她簽訂書面勞動合同。
畢業季學生享有勞動就業權，醫院拒簽勞動合同屬于違法
2023年6月9日，齊帆申請勞動爭議仲裁，請求裁決確認她與醫院之間存在勞動關系、醫院應當向她支付被拖欠的工資、加班費及離職經濟補償金、未簽訂書面勞動合同二倍工資等費用。
經審理，仲裁機構裁決雙方在2021年10月16日至2023年3月29日期間存在勞動關系、醫院支付齊帆工作期間加班工資4691.60元、未休年休假工資924.40元、未簽書面勞動合同雙倍工資差額18875.84元，各項合計24491.84元。
醫院與齊帆均不服該裁決，分別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。
一審法院審理認為，對于醫院與齊帆之間是否建立勞動關系問題，從雙方提供的證據和查明的事實看，齊帆入職后即接受醫院考勤管理，醫院按月定期向齊帆支付工資，雙方之間存在用工管理關系。齊帆所在工作崗位是醫院收費室和放射科，其提供的勞動是醫院業務的組成部分，醫院提供的入職證明亦顯示齊帆于2021年10月16日入職，而非齊帆于該日開始在醫院實習。鑒于雙方之間的關系符合勞動關系特征，應當認定雙方自2021年10月16日開始至2020年3月29日存在事實勞動關系。
齊帆于2021年10月16日入職，醫院至遲應當于2021年11月15日與她簽訂書面勞動合同，齊帆也應于此時知道自己的權利受到侵害，且至遲應于一年內即2022年11月15日前申請勞動爭議仲裁，但齊帆在2023年6月9日才申請仲裁，已經超過一年的仲裁時效。因醫院自用工之日起滿一年未與齊帆訂立書面勞動合同，按照《勞動合同法》第14條第3項第2款規定，視為醫院與齊帆已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。因此，一審法院認為，自2022年10月16日起視為雙方訂立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，齊帆在此情況下要求支付2022年10月16日之后未簽訂勞動合同二倍工資差額缺乏依據，應當不予支持。
關于2023年1月至3月未足額發放的工資，一審法院查明，醫院發放齊帆2023年1月工資3070元，2023年2月至3月取消每月崗位津貼240元，應發工資變為2830元，但醫院未告知和說明降低齊帆該項待遇的正當理由，因此，醫院應當給予補足。經核算，齊帆主張該期間少發工資436.52元并無不當，一審法院予以支持。
另外，齊帆于2022年國慶節、2023年元旦、春節期間上班4天，醫院未支付加班費。其于2022年度應享受的年休假天數為1.05天，醫院亦未支付加班工資，對齊帆該項請求，一審法院予以支持。
鑒于齊帆主張離職時系因醫院拒簽勞動合同、未為其繳納社會保險、未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且查證屬實，結合齊帆已在醫院連續工作1年5個月的事實，一審法院認為，醫院應當向其支付解除勞動合同經濟補償金。
綜上，一審法院判決確認雙方在2021年10月16日至2023年3月29日期間存在勞動關系、醫院支付齊帆解除勞動合同經濟補償金4195.61元、未休年休假工資250元、補發工資差額436.52元、法定節假日加班工資1028.80元，各項合計5910.93元。
醫院不服一審法院判決提起上訴。經審理，二審法院判決駁回上訴，維持原判。
【評析】
在校生以就業為目的入職應簽勞動合同
《勞動法》第15條規定：“禁止用人單位招用未滿16周歲的未成年人。文藝、體育和特種工藝單位招用未滿16周歲的未成年人，必須依照國家有關規定，履行審批手續，并保障其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。”由此可知，法律并未禁止年滿16周歲的在校大學生于畢業前參加工作。也就是說，在校大學生可以與用人單位簽訂勞動合同，其勞動權益受法律保護。本案中，醫院認為齊帆系在校大學生不能與之簽訂勞動合同，這是對法律的誤解。
此外，勞動部《關于貫徹執行若干問題的意見》第12條規定：“在校生利用業余時間勤工助學，不視為就業，未建立勞動關系，可以不簽訂勞動合同。”該規定表述得很明確，在校生不視為就業的情形僅限于在校生利用業余時間勤工助學。對于即將畢業的大學生，如果其并非利用業余時間也不以勤工助學為目的，用人單位應當與其建立勞動關系并依法簽訂勞動合同。因此，本案的判決是正確的。